電影節札記 --- 【戲碟人生】及其他瑣碎事

To Be or not To Be

昨晚看了電影節的【戲碟人生】 ，但由於在機舖打機，以至遲了2分鐘入場，對我來說簡直罕見。一進場，氣急敗壞，一看銀幕，只聽到對白如洪水猛獸，我要坐在位子十多分鐘，才能摸清故事結構的發展。


【熱情如火】vs 【戲碟人生】

坦白說，以本片的對白、情節發展之多、及其之間的緊密節奏之快，比【熱情如火】 (Some Like It Hot) 有過之而無不及，我跟得有點辛苦，但影片成績有目共睹，如果這套不算傑作的話，如果這套不算好片的話，很多電影已經是垃圾。當然，暫時在我心目中， 【熱情如火】還是較佳，但由於只看過【戲碟人生】一次，之後翻看的感覺可能會不同。


高水準的電影

本片的優點是顯然易見的。例如在第三場戲裡，女主角與年輕機師的對白，便不斷利用對白本身的曖昧性 (或ambiguity)，來製造笑位；又以男主角與上尉在身份易位的方法，利用了重複對白的效果，製造gag位；加上其他精心設計的獨立對白，可見導演對於對白本身的本質、意義、及其與情節發展之關係，是看得非常透徹的。當然，很多橋段設計也十分出色 (例如教授台上被殺，把戲劇扯入戰爭內的手法；或是女主角最後遇見「希特拉」)，加上節奏急速，形成一套很可觀的電影。值得一提，就是女主角很有魅力，而且，此片是她的遺作。


巧遇黃愛玲

散場燈亮，原來坐在我旁邊的，正是黃愛玲。出門口時，後面的兩個女子 (估計大約二十多歲)，說影片很好看，在我前面的黃愛玲則回頭望著她們一笑，我想，這是黃愛玲滿意的地方吧，其實還有很多年青人，支持及重新認識舊片導演的。


後記

我忘記了問妳什麼名字及聯絡方法，好讓大家一起再找機會玩Photohunt，我們還是要破紀錄的。


本文寫於2004年5月

魅力與尊嚴 --- 談【女人踏上樓梯時】

When a Woman Ascends the Stairs

昨天晚上，翻看了【女人踏上樓梯時】 (When A Woman Ascends the Stairs)，這是導演成瀨巳喜男1960年的作品，由高峰秀子主演。

這次是我第三次看這部電影。老實說，在頭二次看的時候，我只是欣賞導演拍這片內容的安排及取向，但在影片整體表現來說，覺得毫無驚喜。還覺得頭半部分拍得比較冗長。

對筆者來說，有些電影，的確需要特別的環境、特別的心情來觀賞。今次在夜深人靜、輕鬆的心情來翻看【女人踏上樓梯時】 ，感覺也大為不同，發現的，也比前兩次觀看時多。

前兩次看，心情太浮躁了，而且常常expect影片有像【媽媽】精彩的情節，或【浮雲】精彩的對白，換言之，是在追求一些很「出」的東西，一些你不用太過留意或在意，也能看得到的東西。今次細看之下，原來【女】片所要表現的，是在一個表面輕鬆閒適的氣氛下，眾角色要心思縝密地、審慎地應付各種人際關係及自身 (尤其是女主角) 的生活問題。

所以，黛敏郎的配樂，處處表現出一種輕鬆閒逸的模樣，除了是為了酒吧氣氛的需要外，更重要的，是為了表現眾角色互動關係中的禮貌週週的樣子。

這種低調的氣氛、低調的互動關係，全是利用眼神的交接、及細緻的表情變化，以表現出來，以及推展劇情。

當然，影片的對白也很重要。對白寫得十分精簡，有趣的，就是它精簡得來，是十分多而且密，加上配合著眼神及細微表情，其實對於觀眾來說，不易應付，他們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去觀察角色的心情、角色之間互相試探/應對的狀況。

有些影片，你看後不會感動，而是感嘆， 【女】片就是其一例子。好一部對於人際關係及自身生活問題看得十分透徹的成熟作品。

本文寫於2004年5月


附圖: 【女人踏上樓梯時】的劇照

愁霧深瑣，等待難眠 --- 看電影節的【寒夜】有感

It Was a Cold Winter Night

前言

萬般等待，筆者終於在4月26日到電影資料館看了李晨風導演的【寒夜】 。這套被譽為五六十年代粵語文藝片的經典傑作，看罷雖未有預期般震撼，但也有很多地方，令我帶著滿足的感覺離開。無論在任何一方面，本人自問沒有能力、沒有水平對【寒夜】寫一篇評論，但身為影迷，筆者認為有必要對這佳作，寫出一點感想，作為對已被大部份年青一代影迷所遺忘的一套感人的粵語片時代作品，所獻出的一份尊重。


漫長的等待，漫長的分離

影評人王瑞祺曾說過， 【寒夜】的劇情發展，全是圍繞著一個「等」字，筆者看後覺得所言非虛。影片一開始，便是丈夫吳楚帆在街上四處尋找離家出走了兩天的妻子白燕，遍尋不獲，要到影片半小時後，白燕才正式出場；中間大部份時間，全只是吳楚帆回憶白燕的片段 (包括大學相識時期及兩天前的相處)，也全是他對妻子掛念之情的影像，當我們見到吳在影片半小時後可以見白燕一面時，苦盡甘來的「等」可謂全印在吳的面部表情上。

影片的尾段，也是「等」，由於妻子白燕要到蘭州工作，再次與吳楚帆分離，他一直堅持，待戰後結束，與她再次會面 (但其實他已預計沒有希望)，最後，吳的死，「等」才結束，影片才差不多完結。

而當白燕已離開時，吳在咖啡廳內一段「獨腳戲」，可謂全片高潮所在。男主角主觀的幻想與妻子喝茶 (但白燕並沒有出現在畫面內)，處境全在虛實之間 (留意室內突然燈光明亮起來)，耐人尋味之餘回味無窮。

所以， 【寒夜】所要表現的，很可能是導演要令觀眾代入男主角的角色，利用回憶、幻想去「等」待妻子回來，以希望作最後的結合 (影片由頭到尾他們也不是正式的夫婦)。諷刺的是，最後白燕與吳楚帆成為正式夫妻，吳已死掉，而且是一個「等」待的幻滅。


堅貞的夫妻愛情

【寒夜】裡的夫妻關係，堅貞、溫馨、感人至深。吳楚帆片初的「等」、片中的送生日蛋糕、送介指、畢業照的掛上與除下、白燕強逼自己塗口紅、吳在咖啡廳的「獨腳戲」等場面，無不令觀眾唏噓感慨。

有樣東西令我有很特別的感覺，在影片起初的四份之一，我們幾乎看不到白燕對丈夫的愛的付出，筆者還生怕他們兩夫妻的愛，只是吳楚帆的一廂情願。直至吳飲醉倒下後，白燕對吳楚帆愛的表現，才逐漸浮現，可見，整套影片的夫妻的愛，是慢慢地浮現、慢慢地結合的，這亦與他們的正式夫妻關係互相呼應 (最後才結合)。所以，白燕最後在墓前送介指的片段，才能夠如此動人。


淚光如珠，散發無比的光輝

很奇怪的，在本人看過有限的影片中 (已歐美日作主)，從來沒有像【寒夜】般，眼淚散發著這麼獨特的魅力。那些淚珠，看上去一顆一顆，很明亮，很清晰，與其他影片不盡相同；而且，男女主角很多哭泣場面，是由無到有，或起初淚珠兜在眼眶裡，慢慢才滾下來，不單是真的眼淚，而且是令觀眾感覺到男女主角真的在哭泣。


吳楚帆與白燕

當然值得一提的，就是吳楚帆與白燕的演技魅力。吳楚帆片內所表現的軟弱、無能、頹廢、自憐，全在舉手投足之上，差點令我想起森雅之在【浮雲】的相近性格，但一個對妻愛之深，另一個對情人 (高峰秀子) 不聞不問，可謂大異其趣。另外，吳楚帆在片初其中一場戲，在電話筒旁哀求白燕跟他見面一幕，淚珠不斷從眼眶中滾下，是筆者在影片內最愛的場面。

而白燕的堅忍、雍容，沒得說，真的很有魅力，其形象足已令大部份男士舉手投降。


題外話

這場電影還有一段小插曲，就是本人見到兩個老師帶著五六十個初中學生來看【寒夜】 ，真的萬般想不到。這絕對是一椿妙事，令多些年輕觀眾，重新認識我們五六十年代粵語片的黃金時代。沒有這些有心的老師，只會越來越多觀眾對粵語片有誤解、偏見、輕蔑、歧視；不嘗試去認識它，就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對此沒有興趣，並認為其沒有價值；肯花錢看60年代法國新浪潮作品，而不肯花錢認識60年代粵語片。


後話

香港國際電影節，差不多每年也舉辦香港舊片回顧，重看的機會多的是，各位，只要你有這顆心，它們不會離開你的。


本文寫於2004年5月

愛的小語 --- 談淑樺的歌曲

Sarah Chen

本人不是樂評人，也不對音樂特別有研究，對淑樺的歌曲，只是以純感受角度出發。其實淑樺佳作如林，要數動聽的歌，真的至少有幾十首。筆者對淑樺歌曲的認識，也僅限於滾石時期之後，故以下名單，除了出自個人喜好外，全是1987年以後的歌曲，其他只得割愛。Not in order of preference:


1) <<光的樓梯>>/<<你夢到我了嗎>> (來自專輯【聰明糊塗心】)

這張筆者認為滾石時期的最佳專輯，12首歌裡面，有11首也認為是傑作。 【聰明糊塗心】的風格極之內斂、恬靜，是一張體驗女性內心深處的完美專輯，這可能也是淑樺個人投射的緣故，所以唱得更如魚得水。而 <<光的樓梯>> 及 <<你夢到我了嗎>> 可謂最能體驗這份心情。前者淑樺唱得滿載情感，幾段輕輕的鋼琴敲擊聲沁人心扉；後者淑樺則唱得氣定神閒，像夜深人靜獨自思索的「話語」般，純樸的結他聲幫助抒發個人情感。兩者二合為一，可說是表達感情主旨的「姊妹作」。

2) <<這樣愛你對不對>> (鋼琴版) (來自專輯【聰明糊塗心】)

很多人可能以為這首鋼琴版是畫蛇添足，只是「多加一首」歌在專輯，然實非如此。<<這樣愛你對不對>> 是 【莎莎嘉嘉站起來】的主題曲，由於要收錄於專輯內，而其風格與其他10首不同，所以多加這首「鋼琴版」。但成績是有目共睹的，淑樺近乎半清唱的形式，加上中段一分多鐘的鋼琴演奏，沒有喧賓奪主之餘，還能相輔相成，絕對比原版動聽及感人。

3) <<流光飛舞>> (來自專輯【愛的進行式】)

<<流光飛舞>> 是淑樺少有的粵語歌曲，充滿古典味道，而這首以近乎純正廣東腔唱成的歌，卻能夠表現一種古典女子純淨溫柔的態度，真的百聽不厭。

4) <<說，你愛我>> (來自專輯【淑樺盛開Forever】)

這首專輯的主打曲，可說是眾多淑樺歌曲裡較特別的一首。原因之一，在於唱法與以前極之不同，調子不單止輕快，而且夾雜著「溫柔」、「發情」兼「庸懶」的感覺，難度之高，不能言語。看過這歌的MV，保證你更加喜歡。

5) <<不做情人，不做朋友>> (來自專輯【淑樺盛開Forever】)

筆者聽了這首 <<不做情人，不做朋友>> 後，發覺淑樺真的喜歡向不同難度挑戰，而且「越戰越勇」，把唱歌技巧推到一個更高境界。由低音轉高音的急速、至每段句子不同情感的變化，少點力氣也不行。淑樺唱歌一向輕鬆自在，毫不浮躁， <<不做情人，不做朋友>> 是筆者覺得唯一一首淑樺要「出盡全力」來應付的歌曲。

6) <<窗前雨>>/<<擁抱我>> (來自專輯【生生世世】)

其實【生生世世】這張專輯的歌，很多歌也有統一的古典風格，我封 <<窗前雨>> 及 <<擁抱我>> 作為「姊妹作」，可能是前者的雷雨聲，及後者的流水聲，令我覺得有一脈相承的關係，那些「自然」的聲音，是如此的靜悄悄，如此的動人。當然，最重要的，就是兩首歌的管弦樂及鋼琴聲，不像 <<生生世世>> 般喧賓奪主，搶了淑樺的聲音 (但 <<生生世世>> 也很棒)；反之，這些東西全作配菜，目的只是渲染情調，適可而止的作法，加上淑樺到達化境的唱功，全曲整體可謂錦上添花。

7) <<失樂園>> (來自專輯【失樂園】)

【失樂園】專輯雖然整體水平下降，但無損淑樺表現這首主打歌的風範。淑樺把曲裡悲痛的情感、無望的氣氛，發揮得淋漓盡致，而且將之推至一個極致，可說殊不簡單。

是的，沒有最hit的 <<夢醒時分>> ，你們又最喜歡那些呢?

本文寫於2004年5月


P.S.: 以上純屬個人意見，名單只以專輯【等待風起】之後選擇